無題

低積的雨雲在邊緣灰著，室內的光反映在高空的玻璃窗上，氣壓顯得過低。海鴉聲呼嘯，多雨的季節連波浪也過份地濕潤，崖上漁人的淚光，不曾被看見，被吸進包圍他的空氣裡，如海棉般的吸力，連那份寂寞，也悄然無聲。

這已經是第幾個雨季？記憶多歧的皺紋已無法循線理出頭緒，只有繼續岔行，隨著時間深化，而粗糙下去，這是雨水也無法潤澤的乾枯。

苦鹹海水敲擊海岸，岩壁無心地回應悶響，充當岸上那人佇足的基石，隨著那眼光，似乎也跟著一起期待了。

頭髮已經微濕，如毛的細雨柔順地降下。

走在岩縫積水的石塊上，輕滑的觸感像青苔般軟嫩，就像隨時被不知名的力拉動，又像莫名的招喚。

習作

給人酥鬆感的粉末在空氣中飛舞，對照食譜並確定其重量後，仔細地落下，篩選出其中蘊藏心意的那部份，毫不馬虎的天平，稱出妳在我心底的份量。使勁地揮霍力道，為的是製造更綿密易破的氣泡，淺淡黃色微透的蛋白在碗中旋轉。旋轉。然後凝固，輕微而講求平衡，不可過於僵硬，亦不可過於鬆散。更為深濃的黃色，就在對街的陽光，傾洩進來了，這個下午於是充滿了衣服的日曬味道。幸福就在三分之一匙的，中火，烤三十分鐘，急急探問，卻又不敢過於魯莽。輕柔地，連著腳步聲，在客廳與廚房間來回踱步。一閃神，又錯過喜愛的那個音節。音樂似乎不那麼地響。你在這個時間，忘了通常的嗜好。

在愛中

去愛吧，超越差別去愛吧。
儘管對方是，刺眼的光。

儘管你，不曾踏出。
而你不是王子。
不出家門，不會被眾人擁戴。
你的誠懇，卻吸引三月的陽光。
荒草也為你喝采。
請看，那葉瓣上的露水。
潔淨而，
洗滌人心。

在愛中沒有差別，
你知道的，
就如，在絕對中，
不見你我。

戀愛

在第二段戀愛關係結束後，越發不了解愛情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從各自行走，倚肩，牽手，親吻到擁抱，無意加上刻意造就一對戀人。越見親密的倆人。猜測對方的心意，卻始終是一件難事。喜歡這個，討厭那個，不完美的思量與臆斷，錯解往往是結果。什麼才是最重要的，在這團迷霧之中。我喜歡最初的那份心。儘管是另一個個體，儘管只是臆測，儘管可能不是如此確切地擊中對方的心，但是，我喜歡最初的這份心。正因為彼此是不同個體，正因為都在猜測裡捉摸對方的意圖與想法，但是，我喜歡最初這份想為對方好的心思。超越差異與不同，在這份心之中，沒有你我，只有純粹的愛。

把話說清楚

把話說清楚，是很重要的事，也是很了不起的事。也許對於維根思坦這派思想家來說，世界上所有的問題，說到底，都是語言問題。儘管我不認為這種說話完全正確，但是，從入世的角度，是可以這麼說的。閱讀許多所謂的文本時，我總是想，這些人怎麼可以寫出這種毫無邊際的文字呢？這樣的文字除了在學術圈圈裡打轉外，究竟可以幫到誰？仔細想想，這種東西完全是作者自己寫爽的。要寫這種文字可以，但不要以為自己是運動者，抬高自己的位置。很可惜的，這種情況處處可見，連在工作場合也是一樣。不少人把自己的傳達不清，歸咎他人的問題。事實上，很多這種東西完全是語義不明，話說不清楚造成的。真希望每個人都能正確說話。真希望教育能教正確說話這件事。閱讀者有一種傾向，會把問題歸責於自己。看不懂的作品，不一定是閱讀者的問題，事實是，有許多作品一開始就沒希望別人讀懂。作品分為為閱讀而寫，以及為書寫而寫。在那些為書寫而寫的作品上耗費心神，打轉，是不值得的事。充其量研究其書寫方式，做為往後書寫參考即可。在其中尋求作者真意，只是徒然。更有許多作品是連作者都搞不清自己在寫什麼的。很可笑的，這種東西似乎還常常被認為是大作而轟動一時。作者變成侃侃而談的名家。唉。閱讀者必須要時常留心這種東西和這種人。

又開始寫東西了

記得寫東西的感覺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。曾經為了寫小說、寫散文，而去看別人的小說、散文，想知道別人是怎麼寫的。也曾經寫了些不成熟的東西，賺了幾次稿費。最後，這幾年僅僅是為電子報寫科技新聞，這是唯一跟文字有關係的活動了。以前會想寫作到底是什麼呢？也會看不同作家對於寫作的感觀。不過我想，為了看清一樣東西，也許就必須與其保持距離也說不定。這算是一種策略吧。我時常喜歡在某種活動中，尋找空檔，沉潛，大概是一種恢復能量的方式。經常做某一類的事情，總會有疲乏，每個人有不同的方式，在這樣的疲乏中找尋出路。對某些人來說，寫作也許真的是一種救贖也說不定，透過寫作沉澱、洗滌，或者說是自我療傷。然而這真的有用嗎？以前我常想。過去我也曾經有類似的想法。也許透過寫作，我可以變得更好，大概就是完善自己這樣的理想吧。這幾年不再寫充塞感情的文字，這樣下來，我知道冀望寫作、文字，期待縫合自己、提升自己是不可行的道路。寫作不能帶領你到你想到的地方。充其量寫作只是傳達的工具，而目標則在另一處。就像我從來不信任那些愛情作家的文字，可以幫忙在愛情中莽撞的男女一般。而很多的作品，背後其實只有兩個原因：愉悅自己和賺錢。即使如此，我想這也是很普通的。不過究竟讀者的心態如何，以及讀者認為的功效是否達成，都是很值得考慮的。光是說話，是不會讓人飽的。要吃才會飽。要知道愛情，就要去愛。要體會戰爭的殘酷，只有實際身處戰場的人才能刻骨銘心。行動的價值要高於空泛的文字。即使有人要提出爭議說，文學作品遺留的價值云云，這些價值也只有在閱讀後體現於實際，才有意義。文字的確可以吸引許多人，是很好的聚焦方式，可是要謹記其限制。空泛的文字沒有好處。小心被騙，處處思量，這是閱讀者必要的功課。